5月29日上午,《长江文艺》双年奖(2019-2021)终评会在武汉举行。来自全国的9名终评委专家对初评委遴选出的32部优秀作品进行认真评审。最终评选出5个门类的16部获奖作品,包括中篇小说4部、短篇小说4部、散文3部、诗歌3组、评论2部。《滇池》编辑部主编、昆明作家协会副主席包倬的短篇小说《驯猴记》位列其中。
本届评奖的终评委由国内著名评论家、作家、编辑家组成。获奖作品题材丰富,风格多样,体现了较高的辨识度和鲜明的美学风格。获奖作家既有邓一光、叶兆言等享誉全国的著名作家,也有蔡东、薛舒、钟求是、孙频等中青年实力派作家。
《长江文艺》双年奖是长江文艺杂志社近年来精心打造的文学品牌,两年一届,目前已举办三届。受疫情影响,此次双年奖评选时间范围由2019年延伸至2021年。本奖旨在奖励发表在《长江文艺》杂志上思想性与艺术性俱佳的原创优秀文学作品,以不断扩大《长江文艺》在全国的影响力,进一步巩固和提升刊物美誉度,吸引更多一流作家,奉献更多精品佳作,推动新时代文学繁荣发展,为广大读者提供更多优秀精神食粮。
包倬介绍
包倬,1980年生于四川大凉山,彝族。《滇池》编辑部主编、昆明作家协会副主席。2002年开始发表小说,有作品见《人民文学》《山花》《天涯》《中篇小说选刊》《民族文学》等刊。中短篇小说集《风吹白云飘》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15卷);曾获第二届“金圣担保·边疆文学大奖”新锐奖、第十一届滇池文学奖等奖项。现居昆明。
作者答辞
很荣幸获得《长江文艺》双年奖。这份温暖和鼓励,是文学的慈爱与仁心。我儿时在乡村读到过一幅对联,据说出自金圣叹,“真读书人天下少,不如意事古今多”,稍加留意,会发现,金圣叹这话不仅仅是对一种现象的呈现,也是人生方法——多读书,淡看人间得失。
写作二十年,我偏居边疆云南,夜空如镜,白发为光,一个我在寻找另一个我。虚构是唯一的真实,是借想象完成的自我观照。我把魂放在每一个人物的身上,让他们幻化出无数个我。在短篇小说《驯猴记》中,我写下宿命与荒诞,悲悯与无奈,只为彰显作为人的尊严与自我。写作是一个人的千军万马,所有的褒奖都归于文学。谢谢《长江文艺》,谢谢评委和责编,你们坚守着文学的公心,向你们致敬,我会继续努力。
作品评价
《滇中文学》主编 凌之鹤
《驯猴记》当然不只是告诉读者驯化猴子的秘诀和技艺,所以我感觉这个题目与小说的主旨有些貌合神离的趣味——它确实具有强烈的讽喻指向:猴子固然能被人们驯服并为人所利用,但趋利避害、适者生存的自然(丛林)法则,或基于经济/权威的社会原则(潜规则),同样能将我们当中的相当一部分人彻底驯顺,比如这篇小说中的叙述者“我”和保卫科长王立春。“我”被同事从睡梦中吵醒,发现方小农和他负责驯养的猴子一起离奇失踪了。只因一句戏言,驯化鹦鹉的“我”和王立春被园长安排去寻找猴子,找不回来就下岗。像动物一样,一直以动物园为家的“我”和王科长不辞艰险,驱车数百里跨省直奔方小农的老家阿尼卡“缉拿”擅离职守的主人与猴子。山道曲折艰险,颇适合讲故事。这与小说的节奏自然吻合。“我”一路上给王科长讲自己的想法和方小农的传奇。作为厌倦了跟人打交道的前业务员,“我”三年前应聘到蛇园驯养鹦鹉,只为了不再跟人打交道。视猴子为朋友的方小农为他驯养的猴子命名“孙小圣”,与它亲如兄弟,同寝一榻。绝望于“孙小圣”的过度听话,方小农为挽回作为一只猴子的尊严,遂产生了带它逃离“刑场”似的表演场之念。在阿尼卡方小农贫寒的家里,方母为觅猴者讲述了方家三代人与猴子离奇交织的骇人命运:方小农的爷爷方伯丈,是一个颇有经济头脑的货郎,他某次挑月饼过阿尼卡后山时,被漫山席卷而来抢食的猴子吓破了胆,险些丧命;他病愈后再次挑剃刀过后山时,好奇的猴子们因模仿货郎剃须而误割咽喉纷纷毙命,货郎这一次则被活活吓死掉。货郎的儿子方千里弱冠那年进山找吃食,十天之后却从山中带回一只不能食用的小猴子。方千里赐其名“草鞋”,忙时让它干活,闲时则让它耍猴戏。令人惊叹的是,方千里后来又逮回五只猴子,“草鞋”居然帮主人训练同类,让这些瘦猴子为主人效劳。这事引起了全村人的嫉恨,他们以方千里奴役猴子做长工为由,强行要求他要么交出剥削所得,要么亲手杀掉它们。方千里受不了村民的折磨,只好狠心将猴子们吊死。到了方小农这一代人,方家确实与猴子结下了难解之缘,所以他决定携猴归山,放回自然,大有赎罪之意在焉。这下问题来了,大家固然都知道猴子是受保护的动物,但谁能决定猴子的命运呢?“我”建议和方小农打赌:放猴归山,否则将猴子带回蛇园。结果可想而知,孙小圣对主人长跪作揖,不忍离去。方小农无奈“像猴子样地一声啼叫,朝孙小圣跪了下去”。这个悲摧的结局非常令人震惊。这显然不能简单地用“人猴情难了”之类庸俗简单的观点来阐扬其中的深意。太驯顺的孙小圣或太听话的人们所面临的莫测命运,诚然令人揪心。
《小说选刊》责编 安静
包倬的小说妙趣横生,气质不俗,有风吹白云的灵动和自然,也有鹰击长空的气象和力量,令人惊艳。《驯猴记》从极其自然的日常氛围中醒来,转瞬就将故事置于悬念之中,方小农和猴子的失踪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这种需要“绷住”的边界点在最后的赌注中升腾,方小农所驯养的猴子已经无法独自回到大山深处。小说隐在的对抗的精神内核和外在形式在结尾中达成了巧妙的碰撞,举重若轻地书写了被现实压扁仍不失梦想的小人物在逃离中完成对世界和现实的发问,也呈现了某种被驯化之后的宿命和对抗之后的虚无,兼具悲悯性、复杂性和开放性。
《长江文艺杂志社》评论员 吴佳燕
包倬的《驯猴记》像是人与自然关系的速写,叙事节奏快,故事新奇,笔调冷酷。写一家三代人与猴子之间的关系,由单向的索取到双向的沟通与体恤。第一代人与猴子之间互不了解,猴子因为无知和对人的模仿而丧生。方小农的爷爷方百丈作为货郎走乡串户,在阿尼卡后山歇息时猴子拿着他卖的剃头刀模仿他刮胡子,一时间纷纷割颈而死,方百丈也被吓死。第二代人对猴子开始了解亲近,但更多地是为人所用。方小农的父亲在饥饿年代学会了驯猴之道,让猴子表演和帮着干农活,却被全村人嫉恨,曾经解人之难的猴子最后却被主人无奈吊死。两代人的故事都涉及人对动物的掠夺与罪过,终于藉由第三代人看到救赎的可能。方小农是动物园的猴子驯养员,对猴子孙小圣相当理解宠溺,就像是形影不离的兄弟。方小农因为看不惯表演中节目对动物的虐待带着孙小圣逃离。然而在猴子放归山林的实验中,久困人间、习惯被驯化的猴子却再也回不去曾经的家园。小说的最后一幕,方小农与孙小圣的互跪作揖让人百般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