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华,原名王晓华,女,山东威海人。诗歌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山花》《飞天》《十月》等,有诗歌作品入选各种诗歌选本,著有诗集《香蒲记》等 。参加诗刊社第二十五届青春诗会,鲁迅文学院第三十一届高研班学员,山东省作家协会签约作家。
大河同心
(一)
流水伴奏的咏叹调,向石头致意
这些苍黑色的石头沉实有力
置于岸边
粗粝,雄浑,夕阳下棱角突出
两岸的树木,向孤独的鹭鸶致意
暮色凉薄,一只鹭鸶
在水里徜徉
春天清峭的锁骨上,它练习忧伤
我们以欢腾的江水
以飘动的白云,以浪漫主义的月亮
向河水致意
它们缓缓流淌,像吉光片羽般的诗句,落满了夕阳的余晖
(二)
那一夜,湄公河上的月光曲被暴力击伤
星星站在河水的上方,沉默无语仿佛是一个个被遗漏的音符
“……愚蠢的人经常显示
厚颜的暴力”
爱默生的话,也可以说给
湄公河上的月夜和星光听
—— 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发现平淡如水,毫无波澜的生活
是多么可贵
(三)
我在一条大河的荒凉之中
找到了一些生动:
那些倒下的树桩,显示着年轮的切面一棵又一棵,不屈地勾勒着河床的边沿摇曳的凤尾竹,陪伴着古老的丛林灌木在时间单调的调色盘中
显示出比时间更新鲜的活力
我也见过远处,另一个国度的孩子
看到联合巡逻执法编队经过
他们把手高高举过头顶
—— 致敬,中老缅泰湄公河联合巡逻执法编队致敬,湄公河卫士
(四)
五月,河水磅礴如远方
起起伏伏之间
成为目光闪动的翎羽
五月,山峰起雾
树木逆行
有人在夜晚的甲板上,仰望星星
五月,相信落日和朝霞
也相信防守,巡航,舰艇和身边的人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 执法艇上迎风的旗帜,正向
大河深处盛放
(五)
我想写一封信,寄给银河浪漫
也寄给温柔本身
我想写一封信,寄给澜沧江的波涛
也寄给湄公河里的游鱼
“风过之处,皆为岁月
风中万物,皆为流光”
雷声隐隐,折叠着澜沧江—湄公河的波涛与喧嚣碧玉般的江面,在夕阳下熠熠生辉
翻到巡航册页的任意一章,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 没有和平的年代,只有和平的国度
—— 每一个青春的梦想,都在吹响奋进的号角
(六)
落日归山海,烟火向星辰
在逐梦深蓝的巡航途中,我们
看到了茫茫夜色中
最亮的那一颗“中国星”。
“时间从来不语,却回答了所有问题
岁月从来不言,却见证了所有真心”
五月的湄公河上,没有大风卷起的波浪
却有烈日烘烤着厚重的甲板
但再大的烈日,也挡不住“湄公河卫士”的决心 —— 江河有我,请祖国和人民放心
唐果,现居昆明。出版诗合集《我的三姐妹》(与李小洛、苏浅合著)、《在银子闪光的时代》(与阿华、灯灯、唐小米合著),短诗选《给你》,诗集《拉链 —— 2000至2014年诗选》,短篇小说集《女流》。
湄公河之光
题记:献给参加中老缅泰湄公河联合巡逻执法行动的所有“湄公河卫士”
(一)
谁愿意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地在船艇上
从艇首到艇尾
从睡觉的地方到工作的岗位
只有几步之遥
谁愿意几天收不到讯息
打不通电话,谁愿意
一直在一条河上来来回回
一百多次,像是被文明社会遗弃谁不想陪伴年迈的父母
新婚的娇妻
亲吻早晨伸着懒腰醒来的孩子
谁能看相同的“风景”几百次
还能有感动和惊喜
藏蓝色制服下火热的心
可否与盛开的凤凰花媲美
即使翻山越海的风来
雨来,也吹不息,浇不灭
谁愿意在晃动的艇上行走
感觉自己像个酗酒的汉子
十多年,藏蓝色的身影
坚如磐石。在澜沧江,在湄公河
(二)
多少个“水”都写不尽
澜沧江流出中国后
变成湄公河的那么多
水的水
写不尽执法艇上的警察
站在烈日下,手持钢枪
从额头、手臂流下的汗
水的水
写不尽执法艇乘风破浪时那些浪花飞起来,落下去像珍珠一样滚动追逐的
水的水
写不尽执法艇“哧哧吭哧”逆流而上时,那些想和警察一起回来,却被流水裹挟着远去的,水的水
滋养着沿岸各国人民
澜沧江的、湄公河的
跌跌撞撞的、静水深流的愤怒咆哮的、轻言细语的奔向大海的,水的水
(三)
一根木头待在石头顶端
风吹、日晒、雨淋
鸟鸣是它每天必喝的可乐
缅甸姑娘在河边沐浴时
发出的嬉闹声是它解渴的茶水
警察执法时的呼唤
是每餐必备的汤汁
对讲机里,任务发布者的指令
是它想舞蹈时的配乐
受令者斩钉截铁的回应
是让它安静下来的哨声
最响亮的声音还得是汽笛
每次都能将它从沉睡中惊醒
不知道自己还要在石头上
展览多少年,盼望多少年
这是它第129次看见四国联合巡逻执法
的执法艇,从面前经过
无数次的,它还会看见他们
它不关心站在执法艇上
坚如磐石,手握钢枪的年轻警察
都是谁,都有谁,只要他们一直在
这根孤独地在巨石上展览的木头
便可以放心地睡,安心地等
(四)
太阳是最公正的
湄公河执法艇上的警察
湄公河边沐浴的姑娘
向湄公河讨生活的货船工人
在小船上捕鱼的缅甸女人
在坡上种地的老挝男人
他们得到太阳的眷顾日盛
皮肤均闪耀出青铜的光芒
艇上的人朝岸上的人挥手
岸上的人朝艇上的人挥手
他们像久别重逢的亲人
隔着江水,挥舞相同肤色的手用
喜悦的声音,表达祝福和问候
(五)
129次呀!从1到129,数完这个数字只需129秒
却需近十二年的时间才完成
十二年啊,足以让一个青春正盛之人
迈进中年的门槛
足以让操舵人熟悉这条河流
像熟悉自己的身体
哪里有浅滩,哪里有暗礁
河边的泥沙被水浸润,滑进河里
远离它。远离它们
四国联合巡逻执法的执法艇
和艇上的执法队员们一起
组成湄公河上一道耀眼的光芒
让住在湄公河沿岸的人
即便在深夜,也有星辰照耀
浦绍猛,男,1973年12月生于云南宣威。自1998年至2019年,一直在昆明从事新闻工作,先后担任副主编、主编。
湄公河礼赞
开过光的雪花,在青藏高原坐化
从澜沧江到湄公河,试图留一缕身影或足印
提刀灵魂如江中暗礁,一次次被翻滚的波浪覆盖天亮之前,太阳鸟解开河心纽扣
山川异域,雪山和草原从此命运相连
血脉流过大地,将身体压得一低再低
万物聚于一起,托举一个共同名字
无数河流牵手,奔赴命运同体的春天
河心上的文字,铺开神秘之窗
青春替云雾翻开经书,129次联合巡逻执法自景哈启航
这是一条暗礁密布的航道,相遇为记忆和解
岁月抚摸过的礁石,为生命赋予证词
四国携手护卫一条大河穿过峻岭,拥抱大海
群峰退隐身后,一种力量开始生长
江河聚集处,所有影子中都有一缕阳光
同饮一江水,春天和土地同时醒来
俯仰之间,澜沧江现出包浆的岁月
那些水底礁石,也曾折断过飞翔的翅膀
归于平静之前,卫士们拔除两岸芒刺
鸟雀之声起于清晨,栖于夜晚
山岗和原野相拥,落日余晖照亮江心
江中航标,指引着生命和谐的灯盏
暗夜燃烧的阳光,唤醒体内信仰
舰艇借湄公河一仓墨,描绘边陲风月与山河沿途风物蕴涵的诗意,比想象更深远辽阔
心向碧海南流水,情系飞舟
航标塔守住往事,目视并温暖卫河之人每月一次佩剑而巡,沿途山川在心中相认河流延宕孕育草木,洗涤堤岸戏水孩童四国联巡执法守护家园,铸就胞波情绵绵爱融化冰,明艳四季更替的万物与码头
志在湖海,体验的是波澜壮阔
志在山川,经历的是曲折绵延
纵有激流险滩,只要青春和信仰迈步
前方定有白云蓝天……
这是一次灵魂和诗性的洗礼
扑面而来的暗礁,铸就赤子戍边的坚韧
向一条河流致敬,向护佑这条河流的卫士们致敬消解暗伤,山川与泥土在爱中拥抱
他们在一条河独有神性中,书写时代变迁
舰跟着舰手牵着手,向更宽更深处驶去如血的青春,在千里烟波中燃烧
用赤诚搭建人间烟火,揽平安山河入怀在循环往复中坚守,创一个世界安暖
该忘和不该忘的,一直在这条河中流淌体内豢养的魂,照亮并开启又一个新征程
逆流的浪花,用尽一生对抗与挣扎
一滴水要经历多少挫折,才能轮回雪花相较于鹅卵石,牛奶果更具有生命重量河水抚摸过身体,种子才会在土地上发芽浪花相互淹没,信仰引导激流推开尘埃一块铁划过江面,我们学会以柔克刚
记住每一块礁石位置,水回到共同的记忆蜻蜓学会芝罘,春天就有了归宿
微风聚在一起,便具有了搬运空山的力量
夜航艇照亮的黑暗,无一束光多余
返航时,江水从凤尾竹守候的夜晚顺流而去
转身回望,阳光正落在潮湿的江面
归来无需宏大叙事,每个人都握紧手中细小的时光
归来,湄公河溢出的灵魂悄悄托起万物
归来,心回到一颗心中……
太阳是最公正的
湄公河执法艇上的警察
湄公河边沐浴的姑娘
向湄公河讨生活的货船工人
在小船上捕鱼的缅甸女人
在坡上种地的老挝男人
他们得到太阳的眷顾日盛
皮肤均闪耀出青铜的光芒
艇上的人朝岸上的人挥手
岸上的人朝艇上的人挥手
他们像久别重逢的亲人
隔着江水,挥舞相同肤色的手用
喜悦的声音,表达祝福和问候
陆继圣,云南宣威人,80后作家。作品散见于《诗选刊》《延河》《人民日报》《湛江文学》《现代诗美学》《中国企业报》等纸质报刊及众多网络传媒。
在班相果看湄公河水景(外二首)
一滴水的陡峭落在小溪
便燎原了整条河流
一颗心的火花向往辽阔
便点燃了一叶海面
渔民生于水,便会喜水,善水
把水翻涌成餐桌的美味佳肴
筑水而居的人们
习惯于一片涛声里的睡梦
只有渔火看护着木船
江风顺着两岸逃窜
野芭蕉惊恐地摇头晃脑
傍晚,班相果的夕阳
挂在了芒果树梢
像是在清点收获了多少个果实
目光垂直,慈爱而安详
轻晃的吊床,将陪夜色阑珊一程
我的心,似行走河面的干树枝
在日月与山川中漂向远方
澜沧江到湄公河
从澜沧江上
从景哈码头顺水而下
拎起一个个心灵的滩涂
用水的痕迹
在沿途描绘雪花的蛛丝马迹
描绘岁月的春秋冬夏
不管千疮百孔的礁石
只为航道而向远
水轮回为水不同的形态
固体液体气体都是水显化的精灵
或汹涌或平静
沙滩、绿草、鸥鹭、渔火、芭蕉
何尝不是生活的缩影
在不同的角色中寻找本真的心灵
及转角的一声叮咛
看见水就看见了尘埃的波浪
见水,心底的洁净若六瓣的雪花
亦若第一声啼哭时的处子,晶莹鲜亮
水不停地拍打着岸边的岩石
似我们倔强地行走在街道
那一个路口使自己转向
那一片光影使自己成长
联巡执法讴歌
一条湄公河颤动的灵光
一带一路,沟通交流
九州腾飞,东亚同行
中老缅泰联合巡逻执法任重而道远
为世界协同合作的典范
在山之上
我是珠穆朗玛的一片雪花
在水之下
我是湄公河上一片友谊的浪花
当尽心力而鞠躬尽瘁
不舍一生革新致远
为民护卫一方疆土
为国交流四方宾客
湄公河两岸似画卷一般
人民乐业安居
冰蕾,女,实名唐凤莲。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昆明儿童文学研究会会长,昆明市文联2021年度签约作家。在各种报刊发表诗歌散文作品二十多万字,部分作品被选入“学习强国”“滇池记忆”等平台或选本。出版个人散文集《时光的栅栏》。
左岸 右岸
登上执法艇,我就变成了中国宏阔的版图上一滴快乐的水珠,很快融入这条被称为东南亚最大河流的浪涛里。
和以往渡过读过亲近过的河流不同,我们这次踏进的,是一条国际性河流。
我们一行几人,有幸登上保家卫国维护和平的中国执法艇,参与到中老缅泰湄公河联合巡逻执法的征程中,去亲历中国人民警察们栉风沐雨的漫漫水域,去见证他们“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坚守与荣耀。
从中国景哈码头出发顺流而下,我能触摸到的澜沧江,依然是绿如碧玉柔似绸缎的澜沧江。雪域高原上的一粒粒雪花,在梦醒时分逐渐消融化成晶莹的水珠,经过千沟万壑的汇集、融合、入川,一路向南,到此已是宽阔浩荡一往无前的格局,即将开启远赴重洋的浪漫旅程。
无论水与水、人与人、水与人、人与水,此刻在我眼前,都是无处不相逢的生命轮回,感恩遇见。
两岸青山叠翠,看上去密不透风的原始森林,牵起我想象的翅膀穿透浓稠的绿色,穿过那些搂肩搭背幸福纠缠的大树和藤蔓,穿过那些各自葳蕤的山草和闲花,去找寻密林深处的寨子,以及寨子周边的丛林中,与人类同生共存的大象、孔雀、松鼠、太阳鸟,在植物王国动物王国的深处悠悠陶醉。
等回过神来,已到关累港。
一位警官告诉我们,关累港下去三十余公里,就到了中国、老挝、缅甸三国交界水域。澜沧江流出中国后就叫湄公河。
初涉湄公河,我发现,无论是两岸高峻的青山,还是一路欢腾奔涌的江水,无论是江水中站立着的微型石峰,还是石峰之上巍然而立的小树木,都与刚刚经过的澜沧江毫无两样。我一直挂念的是:如钢刀铁剑一般坚硬挺立的石峰,随时被风浪洗刷、撕扯、打砸,它们托举着的小树木原本柔软的根须,如何与坚硬的石头在水下紧握、缠绕,在千百年阳光风雨中世世相拥代代相守的呢?
站在甲板上,眼睛根本无法捕尽扑面而来的山水组合大片,耳朵直接装不下浪涛和执法艇合力共鸣的豪迈进行曲。此时,我的大脑被一个接一个的好奇敲打着,只好把话题接连抛出,向陪同我们采风的沈警官发动进攻。
沈警官是水上巡逻总队成立之初,就在这支队伍里摔打多年的“老水手”了,自然是有问必答。
问起他能在一艘艇上连续工作十多年,从没想到挪挪岗位的原生动力,他总结了三句话:是对这条河的热爱;是同沿岸老挝、缅甸、泰国执法合作友好往来的相互需要;更是要坚决维护湄公河航道安宁、服务流域安全发展的使命感。
这样的回答,任何人都能轻易从中感觉出他满肚子的故事。我依然穷追不舍,请他举例说明。
沈警官于是爽快地展开了几个小故事。
早在原水上支队成立前的十多年,从滇东北一路南下打拼的他,就在这条国际河流上跑船了。他熟悉轮船机械操作技能,熟悉湄公河两岸的每一个码头、每一个寨子,甚至河上的每一处激流、险滩、旋涡、暗礁位置。所以2011年原水上支队成立时,他有幸被特招进入这支光荣的队伍,兢兢业业地、默默奉献在这条500多公里的航道上。
那些年,沈警官和战友们经常到沿岸的寨子里,为老挝、缅甸村民去放露天电影,并且通过这些活动,热心关注村民的生产生活,为他们解决了许多力所能及的困难。渐渐地,沿岸村民对联合巡逻执法编队,特别是中国警察怀揣友好和感激,我们中国的执法艇所过之处,只要遇见,沿岸的村民就会热情招手致意,甚至欢呼迎送。
沈警官说,中国这些年改革开放的建设成果有目共睹,国家越来越走向富强,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使得中国警察们在同老挝、缅甸、泰国外事活动交往中,也越来越多地生出自豪感,深刻感受到和平发展、平等互利对于一个地区经济发展、人民安居乐业的重要,也就更加看重作为一名中国警察肩上沉甸甸的责任。
我对沈警官和他的战友们,从心底升起敬佩。
几天的时间,对于我等来采风的人,是充满新鲜感和吸引力的。但水上巡逻总队的民警们长年累月吃住行都在艇上,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对随时变化着的水上实况丝毫不敢放松,还要时时准备经受风雨、酷热甚至暗礁险滩等各种危险和考验,没有一腔厚重的家国情怀,没有一身随时能战斗的过硬本领,显然是难以坚守的。
从“金三角”水域返程时,因为逆流,执法艇的航速明显慢了很多。这恰好让我有更多机会细细品读两岸的景物和执法队员的故事。
热情的张警官陪伴在我们左右,前一阵指点说右岸是老挝的橡胶林,林中还隐约可见“一片顶”的简易茅草遮阳棚;过一阵又介绍说左岸是缅甸的村寨,我们甚至还看见了从绿树丛中冒出来的寺庙的金色尖顶,在静静地传达着河畔居民生生不息的祈愿。
左岸,右岸,对于我这种方向感极弱的人来说,也许转两个弯,或是掉一下头,就傻傻地分不清左岸是哪国、右岸是哪国了。
在岸边,我远远地看见过几个有炊烟飘起的寨子,岸边停泊着两头尖尖的小船,有人在水边戏耍,有人坐在船上看风景,有一些小孩直接光着屁股在地上跑来跑去,不亦乐乎的样子,我们的执法编队驶过时,他们全部远远地朝我们挥手欢呼。
张警官说,他们曾经在湄公河第一哨驻勤时,经常有山鸡飞过宽阔的江面,到对岸缅甸的山林中找一群猴子去玩耍,傍晚时分吃饱了野果和虫子,又不约而同地飞回来。发现这个秘密,他们依靠高倍望远镜观察了好几天。
同一位参与联合巡逻执法的老挝执法队员用中文和我们聊天,我了解到,左岸与右岸之间,虽有一河之隔两国之别,但对于共同生活在沿岸的老百姓来说,他们的种植业态、生存方式、生活习惯甚至民间文化,并没有多大差异,他们追求的是人类共同祈盼的安康吉祥、衣食无忧、青山常在、绿水长流。
我想,所谓人类命运共同体,在这一带是可以融会贯通、集中体现的。
人烟相对密集的地段,常常有树冠硕大的凤凰木挺立在岸边,正值繁盛的花期,红灿灿地点燃一江碧水。
时不时见到岸边的沙滩沙堆沙堤,呈现出极显眼的白色,却总会于白色间冒出一些低矮细碎的绿草,装点自然,更是展现生命。
左岸,右岸,连接着太多美好的期待。
右岸,左岸,承载着无限可能的未来。
我这颗蓝色水珠,来自澜沧江畔的滇中福地,又吸纳了湄公河的辽远与温润,该是升华为和平信使的时候了。
雪中白杨,原名杨亮,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湄公河上的汽笛声
从昆明到景洪的列车,是在崇山峻岭中蜿蜒穿行的,苍翠挺拔的大山徐徐闪到了身后,美景扑面而来,心中莫名其妙的产生了对山河的眷恋。铁路桥跨过澜沧江的瞬间,我的思绪在随车身扭动。心心念念的,是澜沧江—湄公河那奔腾的江水,一往无前奔腾的江水,不也和今天的列车一样滚滚向前吗?所谓的舟车劳顿,难道不是我与列车、我与舟船的交融?其情其景,是真正的山欢水笑的约会。我权且把列车的汽笛声,当成执法艇的汽笛声吧!因为我人虽然还在列车上,但心已经漂泊在了江河上了。
我对澜沧江—湄公河,是有个梦的。
换乘汽车到景哈码头,同行的各位作家、艺术家们争先恐后地登上了执法艇。江面宽阔,群山逶迤,往来的船只腾起了细浪,轻轻地拍打在舰艇身上,阳刚的执法艇摇晃了起来,像是对波浪撒娇一样,浪花随即跳动起来,露着笑脸随波逐流而去。
呜……一声长长的汽笛声响起,第129次中老缅泰湄公河联合巡逻执法编队驶离了景哈码头。这汽笛声,分明是远行的游子告诉母亲,我们走了,要外出工作,但会平安归来的。执法艇在澜沧江的水面上划出了一串很长的白色水花,那是码头对执法艇的句句叮咛,也是母亲对游子的深情期盼。
过了关累港往下游行驶,编队很快就进入了被称为国际黄金航道的湄公河了,水流湍急,河道中暗礁密布,水随山势、艇随水行。有限的视野里,前方陡峭的大山横在航道之上,看似无路可走,河水却似一把利剑,直插高山,破出峡谷,河水柔情地拐了一个弯,我们就亲力亲为于“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画面了。
湄公河两岸风光旖旎,密林深处,寨子隐隐约约。江面宽处,前方货轮驶过搅动的水蒸气在烈日下幻化为一道彩虹,像一座伟岸的大桥,“架”在了江面上,我也想凌空站上这彩虹桥,去极目远眺,把远方的山水尽收眼底,穷极我的思绪,让一切美好都常驻心间。
呜……一声长笛打破了我的沉思,一艘货船远远地向我们发出了呼唤,像两位久别的老友见面拥抱一样。鸣笛,看似是个简单动作,但这却是湄公河上最高的礼仪,两船在航道上相向而过,我看到对方船员还在甲板上向我们的执法艇招手,久久不愿离去。我抬头一看,原来是我们艇上的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他们在向五星红旗致意,在向联合巡逻执法编队致意。
河水有些野性,但古人说:“水深则流缓,人贵则语迟”,河岸边一个浅浅的河湾,就装了若干小孩的天性,不必拘束于什么游泳裤,也不必刻意去想穿什么服装游泳才文明,快乐高于一切。这些小孩看到我们的执法艇驶过,顿时欢呼雀跃起来,不停地跳动、不停地扬起水花、不停地向我们高声喊叫。由于语言不同,我没办法知道这些小孩在喊什么?但这些小孩脸上挂着的笑脸,分明是写成了四个字,“欢迎”与“友善”。
孩子是一个家庭的未来,也是一个国家的未来,童心里的友善,那是真正的友善。今天的他们,难道不是昨天的我们?
几声间断的短笛,预示我们的执法艇要靠泊了。
湄公河畔的班相果是个地名,只是我以为这地名必须有一种水果和他匹配,于是,美味的牛奶果应运而生,成了我们此行的口头标识。我试着品尝了一颗,嘴角上溢出的表情,就让同行的文学家、艺术家们垂涎三尺。但最令我难忘的,却是这个地方的月亮。河水无语,滔滔拍岸,细碎的月光无声地砸向河面,让河面下多了些许碎银,波光粼粼。我突然想起两句古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故人”,我将其演化为“国人不见国外月,此月今夜照家乡”。一轮月光浸在河水中,给多少游子带去了那浓浓的乡愁。这乡愁,又怎会分中国人、外国人。
一位皮肤黝黑穿着当地民族服饰的老人,坐在河边草地上,赶着一头水牛在湄公河边放牧。这头牛,或许就是他的生计、或许就是一个家庭的未来财富。老人仰着头,在看天空中飘过的那朵朵白云,当然,这白云跨过的山头,也许就是老人年轻时的足迹。这山够大、高耸入云,白云飘过时都走得很慢,它是想让老人多看几眼,多些回味。水牛低着头,尽情享受水草的美味,它又怎懂得人世间的酸甜苦辣。看到河心里的联合巡逻执法编队,老人立即站了起来,举起右手不停地向我们摇摆。这是油然而生的敬意,这种敬意和国籍无关、和语言无关、和年龄性别文化等都无关,这是对联合巡逻执法编队的信赖。恰在此时,低头吃草的那头水牛突然抬起了头,对视了一下我们的执法艇,伸长了脖子,哞地叫了一声,深情而深沉、浑厚的声音,飘过了湄公河的水面,直达我们的灵魂。它好像也读懂了我们在湄公河上巡航的意义。和谐的社会,不仅仅是特指国与家,还有诸多的动物、植物,这是一个广泛的生物环境共同的需求。
呜……长笛再次响起,回程的执法编队停靠于关累码头。澜沧江水滔滔不绝,一往无前。古话说:“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澜沧江—湄公河的梦想并没有结束,那粼粼的波光、那急如莽汉子、柔如小女孩的河水,以及水面上那朝雾、晚霞,还在继续着我的梦。
湄公河联合巡逻执法,是一次山水家园的守望,是一次和美文明的传播。“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是对和谐景象的诠释,联合巡逻执法是一把正义之剑,除了向不同的国度、不同的民族传入和谐之外,凭借此剑,我们还让湄公河有了其应有的和平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