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点睛 | “找到破壁而出的那一道光”
发布时间:2023-12-22 16:32
信息来源:滇池文学

本期点睛作品

1号作品《雨水掉落湖泊时》

作者:简敏

点睛师:吴小虫

点睛前:

雨水掉落湖泊时

拾起岸边草芥端详其磨损的表面

运用修辞学或更多点缀阐述它们的一生

可惜破碎的除了身体还有其他

句子架构过于羸弱。西风还未打探秋水讯息

当我们发现事物的本质时应如何告别?

日子恍惚水面,这个难题好似恒久

落叶从梧桐大道出走时你语言顿塞某个黄昏

雨水反复冲击那些比词语轻盈的生命

你眼神迷离,你谈论植物的无辜

以及个体之间的永别

随后朝着流水方向离去,湖泊放置原地

夜晚阒寂,我坐进一滴雨水内部

你也曾说起我的年轻,说我更能宽宥

一块铁的坚硬

点睛后:

雨水掉落湖泊时

拾起岸边草芥端详其磨损的表面

运用修辞学或更多点缀阐述它们的一生  

可惜破碎的除了身体还有其他    

句子架构过于羸弱。西风还未打探秋水讯息   

当我们发现事物的本质时应如何告别?  

日子恍惚水面,这个难题好似恒久

落叶从梧桐大道出走时你语言顿塞某个黄昏

雨水反复冲击那些比词语轻盈的生命 

你眼神迷离,你谈论植物的无辜

以及个体之间的永别

随后朝着流水方向离去,湖泊放置原地 

夜晚阒寂,我坐进一滴雨水内部

你也曾说起我的年轻,说我更能宽宥

一块铁的坚硬

这是一首“为赋新词强说愁”的诗。作者一直想从“词与物”的角度来铺展诗行,但事与愿违,甚至还弄巧成拙。

首先在语言上,我觉得可以不必那么紧绷,“拾起岸边草芥端详其磨损的表面”,这种书面语气息太浓重了,本质上是诗的敌人。完全可以轻松的姿态进入。第二,文艺腔也很浓,“我坐进一滴雨水内部”,想象有余,但不接地气。这是需要注意的。

修改的版本,改为两行一节,共5节。把原作最后两句删掉的理由是,和原作第9、10行意绪类似,删掉更精炼。另外,原作被删掉的句子,个人以为都在减弱诗的构建。就是说,老老实实地去叙述一个事情,有时比用修辞去烘托更可行,也更容易被接受。但在其中,我们也可以做一些别的发挥,这样,一首诗就会有各种亮点。

当然,此诗的题目也存疑。似乎读来和内容关系不大,需再斟酌。

吴小虫,1984年生。中国作协会员,巴金文学院、成都文学院签约作家。曾在《诗刊》《人民文学》《扬子江》《文学港》《诗潮》等刊物发表组诗及随笔等。获《都市》年度诗人奖、河南首届大观文学奖、少数花园青年诗歌奖等。诗集《一生此刻》入选2018年度“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并获得中国诗歌网双年度十佳诗集奖,参加第36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两部。现居成都。

2号作品《霜降》

作者:杨春秘

点睛师:张二棍

点睛前:

霜降

在老家,这个季节

小院是寂寞的

阳光慵懒地爬过树梢

几声鸟鸣洒在矮墙上

一只土狗窜出巷子

瘦弱的臀胯夹不住尾巴

一两声犬吠

又摘下来几片叶子

三五个老人,贴住土墙

卷过来的落叶蜷缩在脚边

脸上涂满黄昏

霜降

……

……

三五个老人,贴墙而坐

风卷过来的落叶,蜷缩在他们脚边

每个人的脸上,都涂满黄昏

而最老的那个,闭着双眼

仿佛,已孤身进入茫茫冬夜

点睛师评论:这是一首默片般朴实的作品。作者用近乎白描的手法,为我们呈现出霜降时节的乡村黄昏。寂静,沉闷,肃杀,甚至有一种绝望的气息。阳光爬着,鸟鸣洒落,落叶蜷缩……作者用了不少拟人化的处理,使得这首短诗挺有意思。可我总觉得,我们写作,不能局限在有点意思或者有点意味,就草率收场。一首好诗,必然需要深度思考,找到破壁而出的那一道光。我在尾巴上略作修改,多写一句。

张二棍,本名张常春,1982年生于山西代县。出版有诗集《旷野》《入林记》《搬山寄》等,参加第31届青春诗会,2017年首都师大驻校诗人,曾获《诗刊》年度青年诗人奖、闻一多诗歌奖、华文青年诗人奖、赵树理文学奖、黄河文学奖、西部文学奖、《长江文艺》双年奖,第四届茅盾新人奖等。

3号作品《雪地上的阳光》

作者:南木子

点睛师:胡正刚

点睛前:

雪地上的阳光

天空失眠,就一夜堆雪

有些事情听起来和雪花一样轻

但只有经历的人

才知道雪花是怎样一层一层

凿入了山的骨头

雪召唤雪,寒冷垫高寒冷

天亮时

还是有人一把抓住了

鸟背上的阳光——

冬天毛绒绒的部分

一脚踩下去,只管踩下去

就会有什么在融化

就会听到声音以外的东西

在涌出内心的热气

点睛后:

雪地上的阳光

一夜落雪

有些事物如雪花一样轻

只有站在雪地里的人

才知道雪的寒意

是怎样一层一层

浸入山的骨头

雪召唤雪,寒冷加深寒冷

天亮时

有人一伸手就触到了

鸟背上的阳光——

冬天毛绒绒的部分

有什么正在融化

正在涌出内心的热气

点睛师评论:这首诗情景交融、语意真切,写活了一夜落雪,以及第二天天晴后阳光照在雪地上的情景和感受。这首诗最大的魅力是经由体察入微的叙述,拓展了全诗的言外之音和想象空间,阅读的时候,仿佛读者也穿越文字,置身阳光下的雪地,真切感知到雪后初霁的凛冽与温暖。美中不足的是,一些描述稍显拖沓,影响了整首诗的气息与节奏,建议作者删除一些词句,叙述会更加简洁有力一些。

胡正刚,1986年生,云南姚安人。著有《问自己》《丛林里的北回归线》《南山行》,曾参加《诗刊》社第33届“青春诗会”,曾获扬子江青年诗人奖、华语青年作家奖。

4号作品《怅惘》

作者:张广超

点睛师:祝立根

点睛前:

怅惘

摸着树干静静腐烂

像捂住一个快死的婴儿的啼哭

一阵阵冷风,冷不丁将一棵站立多年的枯树

晃动

枯木上曾有泛滥的枝蔓绿叶

被锯刃切割,秋风按住

在那么多的坡地、密林

土堆抬高,鹰去向不明

终究一天——

“鹰已不在,拿什么从天庭领取爆风雨和闪电”

我抱紧自己,退到废处

只需闭上眼睛,用存在替代存在

鹰的怅惘只说给世人倾听

点睛后:

怅惘

摸着树干静静腐烂

像捂住一个快死的人的啼哭

一阵阵冷风

将一棵站立多年的枯树晃动

枯木上曾有泛滥的枝蔓绿叶

被锯刃切割,被秋风按住

在那么多的坡地、密林、土堆

抬高,鹰去向不明

终有一天——“鹰已不在,

拿什么从天庭领取暴风雨和闪电”

我抱紧自己,退到废处

一只衰老的鹰,怅惘

只说给天空和枯树倾听

点睛师评论:此诗主要有三种形象:“我”“枯树”“鹰”,要表达的是一种“怅惘”的情绪。而在三个形象之间如何建立关系,如何在三者的关系之间表达诗人的清晰和想法,是写作者最先需要梳理清楚的。首段可以看作“我”与“枯树”的关系,在尽量不进行大调整的情况下,用“枯树”来反衬“摸着树干静静腐烂”的“我”基本成立。但所有表达都有底线,表达残酷也是,且“快死的婴儿”与“我”不匹配,故改为“人”。二段用“枯木”引出“鹰”,基本成立,但“土堆抬高”,将“坡地、密林”废置且逻辑不明,故改变位置。三段二句有错字,最后两句“只需闭上眼睛,用存在替代存在/鹰的怅惘只说给世人倾听”内容、逻辑、情感都有问题,故改。并在此用“鹰”隐喻“我”,从内容上可以和首段呼应,也可以在整首诗上形成闭环。“只说给天空和枯树倾听”才符合鹰的本性,而“世人”和“鹰”在此是无关的。不建议因为语感需要,而随意改动词性和将词语随意拼装。在无清晰的指向(包括思想、观念、逻辑、情感等)之下,在对词性没有深入的感受之下,对词语的随意嫁接、拼接,个人觉得不是所谓诗歌才华的体现,而是对语言的亵渎和调戏。望慎重对待。

祝立根,1978年秋生于云南腾冲。参加第32届青春诗会、8届十月诗会及8届青创会等,获华文青年诗人奖、云南省年度文学作品奖等,中国作协会员,昆明作协副主席。第16届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出版个人诗集三本。现居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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