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在一个无聊的午后读书,无意中读到著名作家冰心谈读书的一篇文章《忆读书》,在文中先生这样提到自己幼年读书时的故事:读《三国演义》,“我第一次读到关羽死了,哭了一场,把书丢下了。第二次再读时,到诸葛亮死了,又哭了一场,又把书丢了。最后忘了是什么时候才把全书读到分久必合的结局。”
冰心读《三国演义》,为关羽、诸葛亮之死流泪的事,让我的心中滋生了几分邂逅朋友的亲切,我也想起了多年前,正是青春年少时的我,也曾经为读书,为书中的主人公的死流泪的往事。那些年轻的泪水,不仅滴落在书页上,也滴在我生命泛黄的记忆深处,古老,却历久弥新。
那是十几年前我读高二时的故事了。有一天中午在家读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读到主人公孙少平的女友——田晓霞,在洪水中为救一个小女孩被洪峰卷走、牺牲时,那一刻,不知咋的,鼻子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滴在了书本上,书打湿了一大片。而那天下午的第一节数学课,那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讲课讲了些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满脑子只是田晓霞和孙少平的爱情、田晓霞的死。至于那个女老师对我的走神和汪汪的含泪的眼睛开始很是诧异,但她并没有打扰我的遐思,表现出很大的理解和宽容,这令我很感激。
高二读书流泪,还有一回是因为读《红楼梦》读到林黛玉的死。贾府在为贾宝玉准备婚礼,一面是薛宝钗家的热闹,喧哗;一面是林黛玉的病体身躯挣扎在死亡的边缘线上,为爱而绝望、吐血、烧掉自己的诗稿和心爱之物,最后一缕香魂随风而去……一字一句读着,读着,眼泪就如打开阀门的水,汹涌而出,不可阻挡,滴在书纸上,也滴在心头。那是一个深夜,意绪难平息,感叹的我,透过窗外的黑,透过泪水的朦胧,我仿佛看见美丽、清傲如莲的林黛玉扛着扫帚和花锄,清扫着落花,吟咏销人心魂的《葬花吟》,轻轻葬花的诗意情景。
事隔多年,我已经是不再年轻,年过不惑的人。为生活、生存而整天忙碌奔波着,虽然仍然喜欢读书,但随着岁月的侵蚀,我们那颗心早已变得世故、麻木、冷漠,像生锈的锁,很少再有什么书、什么事会让我感动,让我流泪。当那天中午翻读冰心的读书故事时,那清新、简朴的文字,竟会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我回想起那些相似的往事,因为自己“堂堂七尺男儿”、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从前曾为田晓霞、林黛玉落泪情景,真的是很单纯、自己内心深处也觉得有些好笑、不可思议,甚至于有点难为情和害羞。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在打动着我了?或许是因为年轻;或许是因为真诚,所以相信爱情、相信绝望的爱的力量和美丽!(陈梦云)